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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 飞鸽传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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赫煜被一阵噩梦惊醒,醒来犹觉在梦中,他生来就没见过母妃,但梦中那女子却如此真实,她的眼睛愤恨到沥血,干枯的手指紧抓着自己,不停地跟他重复着复仇的魔咒。“母妃,不单单为了你,也为了这些年那女人对你孩儿的所作所为,她必须给你陪葬。”仇恨的眼中是万丈冰刃。听到脚步声,赫煜猛然抬头,眼中的冰冷还没来得及褪去,迎上燕儿担忧的眼神:“江郎,我听见你的呼喊,又做噩梦了?别怕,燕儿会勤练剑法,保护你。”“燕儿…”“江郎,我知你担心我,燕儿不怕苦,只要能练得保全我二人的武功,以后我们的生活才能越来越好。我们才可以…”后面的话几不可闻。赫煜从她欲说还休,臻首低眉的神态已能猜出一二。若他二人真报得血仇,燕儿如此真心待己,以后能与她畅游天地也是不错的打算。赫煜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讶,他一个前路未卜,不知活到何时的人,怎么能有这种软弱的想法。燕儿,只不过是他复仇路上的一颗棋子,自己现在肩负重任,绝不可被这些情绪左右,不可心软。

“燕儿,今天我先教你基本的心法,待你熟识之后再教你剑法。但你要切记,为保安全,习剑之事不可让任何人知晓。”燕儿尚不知自己掉入的是怎样的泥潭,羞赧地答应了声。追霞取名于落日夕阳。“繁华一剑追万水,落霞独步囚孤影”,剑谱扉页上这句诗不知是写剑谱的人所留,还是后世之人的劝诫。“繁华一剑追万水”,追霞出世,极尽繁华,一剑天下,御于四海。“落霞独步囚孤影”,后半句透着不祥寓意,落寞的夕阳载着浮华归去,一念万水千山,一念沧海桑田,尘世的梦做完,徒留只影,在无边苦海中泅水。要么找到彼岸,要么耽溺苦海。赫煜知道这个剑谱可能会使练剑之人落入万劫之地,无数个夜里,每每想到燕儿对自己的真心付出,赫煜几乎想放下执念。然而昨晚赫煊的出现,勾起了他的仇恨,看着那张与皇后极其相似的脸庞,赫煜忆起母亲、忆起舅舅,忆起江家上上下下百余人枉死,都是这个女人,她为什么这么狠心,为了争宠,为了帝位,将江家赶尽杀绝,令他无依无靠。现在赫煊见到他了,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,只有练好这最上乘的剑法,才能有机会入宫杀了那个女人。做好决定,赫煜将扉页撕毁。

这半个多月赫煊将御剑心法教给燕儿,令他惊叹的是,燕儿的悟性竟如此之高。以前在宫中皇后以赫煜体弱为由,不让他习武,但他天资聪颖,常常到院中偷看其他兄弟姐妹练习,除了自己不会武,其他方面与有武功的人无异。皇后不让他习武,却不限制他看书,文渊阁的藏书几乎被他看遍,兵法、武术、医术尤其钟爱。舅舅江祁山曾告诉他,追霞剑谱是为落霞剑而生,没有落霞剑的配合,剑谱的心法只有肉身,没有骨血,没办法发挥力量。但剑谱中的御剑心诀在正常情况下能感知到落霞剑,越往上练,这种感知越强,待到最后一重第九重,九九归一,人剑通灵,便能自由召唤落霞剑。饶是自己涉猎甚广,苦思冥想,两年的时间也只练到第五重,就再也难以突破。一般人恐怕得练一年才有一两重精进,但燕儿却只用了半个多月。是以方才燕儿将心法练到第二重时他才十分讶异,看来要抓紧时间,唤出落霞剑了。自己现在虽然只到第五重,但也足以感知落霞剑了。两个月前,他每天夜晚用御剑诀呼唤落霞剑,功夫不负有心人,星空异动,剑气浮腾,落霞剑居然就在蚩麟镇!蚩麟镇虽说不大,但要凭他一己之力寻找还是困难的,而且得到这把剑的人或许也知道剑的来历,自己想硬夺恐怕不行,那么他就让天下人帮他一起找。到时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,他或燕儿练成第九重心法,落霞剑只会听他们的召唤。

赫煊起初是天天到草屋看望赫煜,一见面就聊很久,这让赫煜很不自在,燕儿的练习无疑被拖慢了进度。“大哥,你不必整天往我这跑,我知道你来这镇上一定是有要事,你且不必担忧我,有燕儿在,你又给了我充足的银两,我很好。”赫煜担心照这样下去,皇后的人迟早会知道他还在这世上。在赫煜百般要求下赫煊勉强答应隔半个月来一次。今天也是,刚从赫煜的草屋回到客栈,就听饭桌上有人在议论。

“你们听说了吗?县老爷的侄子疯了,看见姑娘跟就见了鬼似的,胡言乱语。经常傻傻的,冲谁都笑。哎,可惜了。平时那么作威作福的一个人,怎么忽然成这样了。”“我听说县老爷可宝贝这个侄子了,巴不得这疯病自己替他受了。你说奇怪不奇怪。”李财是县知府弟弟的儿子,按理应该住自己家,却一直住在大伯家,这本身就于理不合。赫煊听着他们的对话,更觉得李财和这县知府的关系不一般,让风去打探消息不知道结果怎样。会不会跟二弟手中的追霞剑谱有关。

“哈哈,这位兄台,这有什么好奇怪的,像李财这种恃强凌弱、目无法纪,说话跟放屁一样人有什么好同情的,敢情诸位还受过他恩惠,不敢说他坏话?”这么张狂的话语也只有裴娜才敢说,看见她赫煊不自觉嘴角轻扬。“这位姑娘说的是,那李财平日里仗着县老爷是自己伯父,横行霸道,干了不少坏事,如今得到这样的报应,是老天开眼,连老天爷都责备他,我们有什么好忌惮的。”说着,那群人径自干起杯庆祝起来。这时,裴娜才注意到门口的赫煊,眯眼一笑冲他走来:“阿炎,你又去江公子那啦?他们还好吧?来来来,我刚点了饭菜,一起吃。”说着就拉着他的衣袖来到饭桌前。自己居然不排斥这女人的碰触,这点认知让他很挫败,就像上次那个吻,之后的几天他竟很怀念这种感觉。怎么碰上这女人,总会做出连他自己都难以理解的事。就连答应借她五百两银子,还耍了小心眼,这太不像他,不能再被这样的情绪左右。

眼前晃过一双葱白玉手,赫煊又一阵恍神。“喂,你发什么呆啊,那姑娘你认识吗,一直盯着人家。”赫煊这才回过神,哪来什么姑娘,朝前一看,不禁失笑,这小妮子是以为自己在看对桌的姑娘呢。他不过是对这空气发呆罢了,而透明的空前前方又恰巧是那位姑娘。“喂,你回神了,看上人家姑娘了就去搭讪,这么直愣愣盯着,真不害臊,哼!”裴娜不知道怎么了,他盯着别的姑娘看,她心里竟觉得憋闷委屈,很想发火。此时对面的女子仿佛听到他们的对话,向他们微微一颔首。裴娜都要气炸了,这,这算什么情况,还在她面前眉来眼去了!看到她的表情,赫煊玩心突起:“喂,你不会是吃醋吧?”裴娜顿时红了脸:“谁吃醋了,我跟你什么关系啊,少瞎说。”“那你红什么脸,不会是被我戳破心事了吧。没关系,你要大大方方承认了也不会怪你的,况且,我们都是那样的关系了。”说话的时候赫煊一手轻轻拂过裴娜唇瓣。两人均是一愣。裴娜又羞又气,说不出话来。这男人,可恶,又旧事重提,那哪是吻,明明是意外。裴娜只好指着赫煊鼻子直瞪眼:“你!你!好!好女不跟恶男斗,反正老娘明天就要收拾包袱自力更生了,你就等着三个月后再来找老娘,哼!今天是我们散伙饭。”听她说明天就要走,赫煊没来由地一阵紧张,她要走了吗?这么快!虽然自己有把握她三个月后还会乖乖来找他,但往后的三个月,似乎会少了很多乐趣呢。一顿饭在裴娜的埋首,赫煊的心事重重中草草收场。

夜,一道黑影跟着赫煊踏入房间:“殿下,好消息。”“风,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个正常人?”闻言风顿时石化,他知道殿下说的是他每次来去都飘着,唉,殿下居然会跟他开玩笑!圣女失踪后,很少见到这样的殿下了,看来二皇子的出现令殿下开朗不少。无力反驳,风继续向赫煊汇报自己这段时间探查的结果:“殿下,果然不出你所料,这些人聚集在这确实因为追霞剑谱。这两个月各大武林门派收到不知来自何处的飞鸽传书,书写的字体各异,应该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。这是十天前贤林山庄的人收到的书信。”风将一张红色字条递给赫煊。“塞北存游魂,落霞澄返照,剑出因雷焕,携书访老翁,国章荣印绶,脉脉无由知”。手指略蘸茶水,赫煊将每句头一两字圈出。

“‘塞北落霞剑出携国脉’,原来是藏头诗。殿下,看来写信之人是想聚集对落霞剑有充分兴趣的人啊。”“风,这几年越来越长进了。”“谢殿下夸奖。”“少贫嘴,这诗你若不是早明白其中玄机,会拿来给我看?写信之人野心不小。蚩麟镇在我赫国最北面,又是边塞,这”塞北“指的就是蚩麟镇。‘落霞剑出’分明是想挑动那些武痴,‘携国脉’倒是有趣,在宫中二十几年,我却没听说落霞剑与我皇家有何干系。风,除了这个纸条,你还有没有打探到别的消息?”“贤林庄莫庄主称这落霞剑乃追霞剑谱精魂,只有配合落霞剑,追霞剑谱才能发挥作用。但同时,如果没有《追霞剑谱》的御剑心法,落霞剑同样无法开刃。想来此人未必已得到落霞剑或是《追霞剑谱》,否则不会如此大肆宣扬。依属下愚见,他会不会是想让武林各派帮他寻到。至于国脉一说,也许是为了吸引更多贪婪之徒帮助他。”

见赫煊眼中的赞赏,风知道,自己和主子又想到一块儿去了。从靳风口中印证自己的想法,心中的不安更甚。如果说二弟手中的《追霞剑谱》只是因缘际会得到,那这写信之人又如何得知剑谱就在蚩麟镇?二弟,你到底是身陷险境,被人盯上了,还是说,这一切,与你有关?挣扎地望向远方,赫煊不敢去做第二种假设,他的二弟从小纯性善良,绝不是奸恶之徒。自己到底在想什么,写信之人显然已经知道《追霞剑谱》在二弟手中,自己该保护二弟才是,怎么能怀疑到他身上呢。况且二弟身患重疾,有心之人怕是已经知晓,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地宣扬,引得二弟成为众矢之的,实在可恶。看来要让雷、电二人保护二弟才妥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