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、48
祝倾心只好默默地将竹桶里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粥倒了一碗出来，认命地端到了齐悠然跟前。
她手刚碰到勺子还未拿起，齐悠然便配合地仰起头张开了嘴，一脸嗷嗷待哺的模样。
祝倾心舀起一勺，还未送到他唇边，他的唇又凑了过来，祝倾心忙收回勺子，便见齐悠然抬眸望着自己，眼中似隐着委屈。
祝倾心唇张了张，小声道：“小心烫。”没看冒着热气么。
齐悠然双眼一亮，眼中隐有笑意，她在关心他。
祝倾心垂下眼眸，她做不出帮他吹粥的动作来，只能静待粥凉。
喂他喝下一碗粥后，祝倾心自己手都有些酸了，这个姿势实在是不好喂。
齐悠然也是仰头喝粥喝得脖子酸，强行撑起的动作也撕裂胸前背后的伤口，但这碗粥，他却喝得是从未有过的幸福与满足。
她其实并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抗拒自己。他明白她的心，她心中明明还有他，甚至于……她还爱着他，只是一直倔强地不肯承认。
他甘愿为了她冒险。如果说，之前他还有一丝丝不确定，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错了，那么现在的他心中有了答案，他没做错。她值得他这么做，值得他去冒险。
祝倾心拿帕子给他擦嘴的时候，齐悠然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，目光灼灼地望着她，“倾倾，等我娶你吧。前世，你受了太多委屈，今世，我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。”
祝倾心周身冰凉。
他全都知道了，他真的发现了她身上的秘密。之前她还在自欺欺人，骗自己齐悠然其实并没有发现什么，可这一瞬间，他却全都挑明了。
祝倾心不知作何是好。
“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？”齐悠然道，“虽然我没经历过，但是我想，我可能会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真相。”虽然他是以她的角度知晓了前世之事，但他还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，将这些秘密凑到一起，他明白发生了什么，也明白当年自己的无能为力。
祝倾心唇翕动了一下，问什么呢？其实真相已经呼之欲出，前世娶了珠玉公主的人并不是他，而是闻剑。而他，也一直化身齐默守在自己身边，甚至与自己一起迎接了小宝的到来。
她回忆起她临死前那一瞬，齐默抱着她的尸身，哭得撕心裂肺。那一刻她感受得到，齐默很爱很爱她，那是一种陌生而熟悉的爱。
可是他为什么不和她相认，为什么不告诉她他就是齐悠然，为什么……
“我不能说……”齐悠然缓缓开口。
祝倾心一惊，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，她却全无防备。她紧忙收回手，侧过身去背对着他，眼泪不争气地掉下，她也不敢抬手擦，生怕被他发现自己在哭。
“倾倾，相信我，当时的我定然是有难言之隐。此事事关重大，不让你知道，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。”当时那么情形，朝不保夕，他怕是连她的安全都不敢保证，不然最后又怎会被人发现她的藏身之处。
“相信我，我真的没有辜负你。”他哽咽道。她受的所有委屈，所有疼痛，他都如同亲身经历，又怎么不明白。是他没用，保护不了她。
祝倾心深呼吸了一口气，尽量让自己声音平和道：“不管事实真相如何，反正现在，我不喜欢你了。”话说出口，刚冷却下的眼眶又灼热了起来。不，她明明是不喜欢他了，之前明明就将他放下过了，不可能会再拾起来了的。
祝倾心，你不能这么没出息。她流泪想道，可是眼泪还是像止不住的一样。
她选择了落荒而逃，直到晚间齐悠然被闻剑等人秘密送走，她都没有出现。
大年三十了，今冬尤其地冷，有些穷苦百姓甚至食不果腹，衣不蔽体，即便家中有些积蓄的，也因惧怕这天寒地冻的天气而躲在家中不敢出门，只有那些家底殷实的，府上才热闹些，还能燃些烟花炮仗什么。
祝倾心家中因备足了炭，这会儿还能奢侈地烧着地龙，屋内暖烘烘的。外面大街很安静，只在宫中的方向，夜空中隐隐传来些烟花的余光，那里不变的依旧是歌舞升平。
所谓朱门酒肉臭，路有冻死骨，宫中过了极其奢靡的一夜，城外的百姓却冻死了数十人。
这可是在天子脚下，很快，便有胆大的官吏弹劾当今圣上昏庸无度，丝毫不体恤黎民百姓。
圣上昨夜宿醉，临近午时才被文武百官千呼万唤请上朝，这会儿听到弹劾心中自是不快，索性将那大胆谏言的官吏贬谪。官吏不堪受辱，干脆将这些年来积压在心中的愤恨一一宣泄，斥其亲小人、远贤臣、奢靡残暴等十八罪状，最后愤而撞柱身亡。
圣上也不知气的，还是惊的，当场便昏厥了过去。待醒来后，也不知听了谁的话语，竟下旨将那官吏府上的家属满门抄斩。
一时间，满朝文武噤若寒蝉。
祝季智见当今圣上已昏庸至此，只摇头叹息，又庆幸自己现如今不在朝中，同时嘱咐府上上下无事勿出府外，以免惹祸上身。
容氏见状，干脆命下人采买好所需物品，另在府上圈块空地，养上鸡鸭、种上蔬菜，打算从此闭门不出，自给自足。
元宵过后，半个多月没打开的祝府后门被人敲响。
婆子打开门一看，竟是要饭的要到这里来了，是一对母女，饿得面黄肌瘦的。婆子进去禀报了一声，得了容氏的同意，拿了热粥和新鲜的馒头给她们，母女二人狼吞虎咽。
婆子一打听，才知道今年雪灾，住在京城附近的百姓都往京城赶来，然而，有个灾民在入城的路上不小心冲撞了珠玉公主，竟被珠玉公主命人活活打死。珠玉公主还下令，往后灾民不得入城，并将之前的灾民全部逐出城去。
这母女二人因是京城里的人而幸免于难，只是如今京城中米价翻了十倍还不止，她们这对本就穷苦的孤女寡妇也吃不起了，只能偷偷溜到这些大户人家后院来讨口剩菜剩饭果腹。
女子感激道：“你们真是好人。我们刚刚去跟隔壁的祝国公府要口饭，还差点被打了一顿，听那婆子说，她们自己都没得吃了。”
母女二人吃饱喝足后，婆子又给了她们几个馒头，她们才走了。
婆子将那女子的话一一回禀了容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