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章 树梢
天蒙蒙亮，寨子中的人大多还没起来，静悄悄的。空气散发着清凉的花草味儿，深吸一口气，令人神清气爽。
福云和福灵一人提着两只木桶，往寨子外的河边走去。
路过族长屋外的那根木桩时，福云多看了两眼，那天一身刺青的男子，已经不在了，寨子中的族人，不好打杀，应是放走了吧。
福灵幽幽在旁侧跟着，模样吓人，福云不禁开口，“你昨晚，一夜没睡么？”
“嗯，躁得睡不着。”
“我看你也好的差不多了，不如，今日就把进补的汤药停了吧？”
“嗯，好。”
走到河边，福云装满两桶水，见福灵站在一旁，出神地望着周边的山脉，便接过其手边的水桶，也装上了水，但怕福灵提不动，福云就只装了半桶。
“福云。”
“嗯？”
“这片山林，可真静。”
“是啊。”
“你我在这里休养了许久，身体也已恢复。虽然于我来说，只要同你一起，在哪都好，但咱们还是该合计一下，去留的问题。”
“嗯——”
回到寨子里后，福泽和白桑已经起床，见到福云二人已经提了水回来，福泽不好意思地笑道，“劳烦你们了。”
福灵咧嘴一笑，将水倒进水缸，“都是小事儿，再说，若不是福泽师兄和白桑兄，我二人怎能囫囵站在此地？”
“怎还说谢，耳朵都要生茧子了。”
“福泽师兄，我们二人在此处叨扰许久，现在伤养好了，我们，也该走了。”福云说话的时候，觉得喉咙塞塞的。
福泽眼中带着诧异和不舍，最后轻叹一声，浅笑道，“你们打算何时动身？”
“我们想先同师兄你和白桑兄知会一声，再做打算，应就定在这两日。”
“离开后，你们打算去何处呢？”
福云同福灵对视一眼，笑道，“哪里都好，随缘吧。”
福泽看着两人，意味深长地笑道，“反正，只要在一处，就行了。”
福云顿时觉得被福泽读了心，脸烧得很。
福泽有些忧心地看着两人，“现在苗疆不太平，你们来时，身上又都带着刀伤，离开这里后，你们还是尽快走出苗疆比较好。”
“嗯，好。”
“对了，再过几日，就要到苗年了，到时候寨子中会很热闹，不如，你们热闹一番再走？”
苗年前几日，寨子中就热闹了起来，杀牛宰羊，户户都在忙碌，寨子中，人人脸上都挂着喜气。
在这样的气氛中，福云也忍不住跟着兴奋。积极主动地帮着搬酒缸，布置寨子等，忙得不亦乐乎。
到了苗年，寨子中一大早便躁动起来。
人们换上新衣，女人们戴着传统银饰，唱歌跳舞，吹芦笙。寨子中还有斗鸟、斗牛、射箭等各种活动。家家户户，都将自酿的糯米酒和准备好的传统吃食拿出来分享，好不热闹。
走到哪儿，都可听闻鼓乐声和歌声，都可嗅到浓浓的糯米酒香，光是走在热闹的寨子中，福云就觉得醉了。
在寨子中，一路热闹看下来，总有热情的人给福云和福灵敬酒，一端就是一碗。福云听福泽说过，在苗疆，主人敬酒，身为客人，一旦接下，就必须喝光，才算对主人的尊重。
因为逢上苗年，福云二人，受了寨子中的人们不少照顾，所以凡有人敬酒，俩人就笑吟吟接下。结果就是，寨子中的一条街还没走到头，福云就觉得头重脚轻了。
“福云，你是不是醉了？”
不知怎的，福云觉得今日的福灵，似乎有重影儿了，“怎能？我没醉！”
“还说没醉，你舌头都大了，我扶你去歇着。”
福云甩开福灵伸来的手，立定身子，调整气息，眯眼瞧了福灵许久，那重影儿才消了。
“咱俩一道喝酒，你怎的一点酒意都没有？”
“你怎知我没酒意，我也有些上头了，走吧，我扶你去喝点水，休息一下。”
“哦。”福云这才点点头，任福灵扶住自己。
身处这样的热闹中，想到不久就要离开，福云忽然生出一丝不舍和失落。
“福灵，我想到寨子外的林中走走。”
“嗯，我陪你。”
“好。”
走出寨子，骤然安静下来，身上的酒意被放大，福云莫名觉得有力没处使，心痒难耐，说不出自己究竟想作甚，就是莫名冲动，想上树，也想下河游泳。
林中有一棵高耸入云的古木，很像玉昆山上，常和福灵爬的那棵。福云呆呆地在树下立了一会儿，一跃跳到树上。
福灵跟着跳到树上，手臂小心地隔空圈在福云身外，关切道，“怎的突然上树了，你吃多了酒，小心摔了。”
远处的寨子中，隐隐传出鼓乐声。福云又爬得高了些，向远处瞭望。清风擦着树梢儿拂过，带起树木的芬芳，万千叶子跟着抖动，像一片绿色的湖泊，波光粼粼。